郭靖为什么被称为“巨侠”？金庸武侠世界中的民族交融

原创沐曦道中华

金庸曾将自己的十四部长篇武侠作品题目的第一个字作成一副对联：“飞雪连天射白鹿，笑书神侠倚碧鸳。”看到这十四个字，所有的金庸迷，都会会心一笑，因为这里不仅有“侠”与“武”的故事，更有“情”与“义”的传说。金庸在这些作品中所描绘的“情”，不仅有男女之情，更有朋友兄弟之情，师徒父子之情，民族家国之情。

▲金庸作品集（图片来源：豆瓣网）

纵观金庸的这十四部作品，除《连城诀》《笑傲江湖》《侠客行》《鸳鸯刀》四部讲述的是“纯粹的江湖”外，其他十部，无一不以民族交融时代作为背景。其中，大背景设在南北宋时期的包括《射雕英雄传》《神雕侠侣》《天龙八部》；元明清时期的包括《倚天屠龙记》《碧血剑》《雪山飞狐》《飞狐外传》《书剑恩仇录》《鹿鼎记》；《白马啸西风》虽没有明确的时代铺陈，却潜藏着汉朝与高昌政权的政治文化交流暗线。

在金庸的这些作品中，蒙古、契丹、鲜卑、女真、党项、吐蕃、维吾尔、摆夷等民族陆续登场，在故事中发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，或联合、或对抗，或壮烈、或柔情，但最终大都通过长期的交流，归于统一、圆满。

比如“神雕三部曲”中的《射雕英雄传》与《神雕侠侣》，通过郭靖的成长历程和家庭情况，作者为我们描绘了一幅丰富多彩的民族交融画卷。

▲央视版电视剧《射雕英雄传》中的郭靖和华筝。

故事从郭靖在蒙古草原的成长开始。郭靖之母李萍，在蒙古大漠中生下郭靖。血缘上，郭靖是汉人，但在生活习惯和成长背景上，他是地地道道的草原汉子。他练摔跤、驯烈马、挽强弓、射大雕。他练武资质平平，但在蒙古人看重的能力领域却是佼佼者。他早早就被成吉思汗相中成为金刀驸马，成吉思汗对郭靖家恩重如山，四王子拖雷与他结为安答，公主华筝与他青梅竹马。

郭靖的第一个师父哲别，原名只儿豁阿歹，他骁勇善战，箭法超群，还有一手“徒手接箭”并回射的绝活。在小说中，哲别是郭靖的武术启蒙老师，同时也是郭靖的朋友。半师半友的哲别在郭靖决意归宋时，并没有加以阻拦，而是送上弓箭、粮食助其出走。哲别不惜得罪大汗为朋友两肋插刀，是小说诸杰里最有魅力的人物之一。

▲2017年版电视剧《射雕英雄传》中的哲别。

在郭靖和黄蓉婚后的家庭中，有两个自幼生长在郭家的孩子——武敦儒、武修文。“大小武”的父亲武三通，是大理国先帝、一灯大师的“渔樵耕读”四弟子中的耕夫。虽然武三通早已跟随一灯大师退隐，但“大小武”的根仍在大理。

再者，就是郭靖的大女儿郭芙，嫁给了耶律齐。在历史上，耶律齐的父亲耶律楚材在推动蒙古统一天下的大业里功不可没。在金庸的《神雕侠侣》里，耶律齐也是人品武功俱佳，很有侠客风骨的人物。身为契丹人，耶律齐最后被推举为天下第一大帮——丐帮的帮主。

另外，不得不说的是杨康与杨过。自打郭靖和杨康还在娘胎里时，两个人就有了上一代人给确定的关系。杨康当了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的小王爷，而且深得完颜洪烈的宠爱和信任，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杨康是金国皇位的第N个顺位继承人。梳理与郭靖关系密切的人际网络，我们可以看到不在少数的各民族人士。但从小在漠北长大的郭靖，秉持的是朴素的“侠义观”，民族的界限在这个观念下，是可以消弭的。在郭靖的心目中，与拖雷、华筝从小一起长大，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情感，亲如手足；哲别，是师父也是朋友；一灯大师，有恩于黄蓉，所以与一灯大师有渊源的“大小武”，他义不容辞地收养照顾；耶律齐侠义仁心，值得深交，也配得上女儿郭芙；杨康是父辈就有的关系，金兰之义，不可背弃；杨过是杨康之子，自然要带回桃花岛收养教育。这些决断的标准，都是来源于郭靖朴素的“侠义”观。而郭靖这“侠义观”，是来自于他正经拜过师的师父——江南七怪。

江南七怪虽然性格迥异，但都心怀“侠义”。柯镇恶刚正不阿、朱聪机智聪明、韩宝驹豪爽慷慨、南希仁朴实勤恳、张阿生义气忠诚、全金发精明节俭、韩小莹善良仁爱。郭靖与江南七怪相处十年，可以说江南七怪对郭靖的影响深入骨髓，也是对他终生影响最大的。他们传授郭靖武艺（虽然并不卓绝），更教导他做人的道理。江南七怪身体力行地把“侠义”二字灌输到郭靖的血肉里。小说中张阿生在临死前也不忘叮嘱郭靖：一生为人，要侠义为先。因为这潜移默化灌输到郭靖骨血里的“侠义”，使郭靖后来能够得到黄蓉的认同，得到马钰、洪七公、周伯通、黄药师的认同，乃至后来成为金庸小说中唯一的“巨侠”。在《神雕侠侣》里，郭靖教导杨过“为国为民，侠之大者”，将杨过不顾襄阳安危欲报私仇的想法彻底扭转，也将“侠”的境界提升到了为国为民的高度。也正是有了这样的高度，“侠义”自然而然就突破了民族的界限，血统的界限，也突破了疆域的界限。

▲浙江海宁金庸故居（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）

回顾金庸小说里的人物，他塑造了一系列各民族的英雄儿女，主要人物就有：萧峰、赵敏、小昭、哲别、何铁手、木卓伦、霍青桐、喀丝丽、段誉、虚竹、完颜阿骨打、一灯大师等。对于金庸笔下的人物，很多金庸迷喜欢讨论如下的一些问题：金庸小说中，谁最能称得上英雄？那没的说，萧峰！谁是武功最高的？这有很多争议，扫地僧、阿凡提、石破天、虚竹，都有提名；第一美女，香香公主；第一圣女，小昭；第一妖女，赵敏；第一神箭手，哲别；第一情痴，段誉……

▲2002年版电视剧《书剑恩仇录》中的香香公主。

▲2003年版电视剧《倚天屠龙记》中的赵敏。

金庸的武侠世界不仅是虚构的小说，更是一面映射出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镜子。通过郭靖等人物的故事，我们看到了不同民族之间的交往交流交融，也感受到了中华传统美德的魅力与力量。

▲1997年版电视剧《天龙八部》中的萧峰。

1994年，金庸在北大讲学时说过这样一段话：“历史上常常是外族人来了之后，我们华夏民族就跟它同化、融合，一旦同化、融合了，我们华夏民族就壮大起来，统一起来……这是因为一方面我们有一股韧力，一股很顽强的抵抗力量；一方面我们又很开放，在文化上同它们融合在一起，经过一段时间，大家变成一个民族，我们的民族从此又壮大起来。”